葉心並不打算回宗門找誰算賬，那三人畢竟是聽命於人，自己也沒那麽大本事，在天極峰想殺誰就殺誰。

“宗主，師傅！”藥園門口，見到天塵神色微涼的望向遠處，天清華在一旁淡然的看著。葉心半弓著身子輕聲呼喚。天塵收回目光，嘴角微微裂起一絲線條，結果什麽話也沒說，也未問及葉心從何處歸來。

“沒事就好！”天清華上下打量葉心一眼，看到頸口的灼傷，似笑非笑的說來。

“宗主，我……”葉心剛要開口解釋。

“我都看見了。”天清華揮手打斷，似乎在言明他一直就在暗中保護著葉心，或許是葉心有能力脫困才未現身吧！頓了頓道：“那三人已經死了！”

葉心胸口一緊，這話顯然是說他已經出手了結了那三名弟子。

“多謝！”

“客氣！”

“你可是師尊的寶貝疙瘩，我能不上心嗎？”天清華最後暗暗這般不滿的自語。兩人的對白讓天塵額心蹙起了粗糙的紋路，他莫名其妙的看向二人，始終未問。

“沒幾天就是除夕了，你收拾下還來得及趕回去。”二人收聲後，天塵輕聲對葉心說：“不用急著回來，自己出去歷練下也行。”

天清華也點頭表示讚同，淡然道：“出去走走也好，天宗現在……盯著你的人太多。”

葉心眼角微微一蹙應了聲明白了，環視一周道：“那兩位師兄呢？”

“先走了！”天塵重新把目光投向遠處，說話時喉結下咽的動了下。

“招呼都不打，真不夠意思！”葉心撇撇嘴未作多想道：“宗主、師傅保重，我去叫雨悠。”

沒什麽好收拾的，儲物項鏈中有幾件衣衫便夠了。

葉心走開後，兩位老人久久矗立，直到天清華嘆息一聲：“塵老，把他們都送走就好了嗎？”

寧靜的思緒被打破，天塵轉身走向院中，背向著他說道：“他們沒有錯，是我自己過不去那道坎。”

關上院門的剎那，疲態爬滿臉頰，補了一句：“以後我不會再收弟子了。”

水雲別院。

聽到葉心的聲音，柳嫣剛要走出房門，柳紅袖飄身擋在面前，雙手捏成慘白的拳，低喝道：“我說過了，不準你再跟他有任何來往！”

“為什麽？”柳嫣低下頭，像個犯錯的小孩，母親從未這般吼過自己。

“沒有為什麽，你喜歡誰都行，就是他不行。”多少年的溺愛溫柔，盡數藏起，柳紅袖用那種能看透女兒心臟和骨髓的目光盯著她。

“這些天你一直說，可是拿不出理由，憑什麽幹涉我。”柳嫣倔強的輕聲回道，委屈的嘴角抿出深深的牙印，面如風雨摧殘了的桃花，也顯得楚楚動人。

“娘自然是為你好，你若動了女兒心，娘給你找個好人家就是了！”柳紅袖心頭微微軟了些，語調柔了些，說著輕輕撫向她烏黑的長發。

門外換回一身千金小姐裝束的葉雨悠，雀躍而出，伴著葉心漸漸遠去。

門內母親的眼淚，落在懷中少女的頭頂。懷中的衣襟，已被那張緊緊伏著的臉悄悄打濕，衣角也被女兒纖細的手指捏的褶皺起來，房中抽泣著一聲聲悲傷的“為什麽……”

為什麽在懵懂的年紀裏，不經意闖進我的生活，不經意把我從絕望的邊緣拉回。

然後把我心裏的柔軟，纏成一個解不開的團。

直到思念告訴我，你那張臉已經是印在我靈魂上的痕跡時，你走了，彼此不看一眼……

……。

“為什麽只要一匹馬？”天極峰下，臨近第五小峰有一個飼養馬匹的圈欄。看著葉雨悠撅著小嘴，目光投來絲絲誠懇。

“我不會騎馬！你帶著我好不好？”

葉心無奈的低頭，伸手搓了搓臉，不確信她的話有幾分真假，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身形，暗想著：“都這麽大了，摟一塊像什麽樣子。”

葉雨悠表情不變，微微弓著身子，湊近去看他低著的臉，一口單純的調子道：“你在想什麽不好的事嗎？”

“好吧，我帶你。”驚出一聲冷汗，葉心爽快的答應下來，同時嘀咕道：“臭丫頭，明明是你想邪惡了。”

挑了一匹健壯的黑馬，扔給打理這兒的小峰中弟子一塊金子。葉心將雨悠扶上馬，紗裙的邊沿覆上大片馬背，光潔、柔軟帶著香氣，比一朵盛開的白雲還要好看。

葉心尷尬的翻身而上，雙臂小心的穿過她的腰間，抓穩韁繩，然後無奈的嘆了口氣，任由馬欄裏幾道殺人般的嫉妒刺在背上。

葉心騎馬也高明不到哪去，所以只是保持著一種比走快些，比跑慢些的速度。手臂難以避免的在那細細無骨的腰肢上磨蹭著，葉心只是覺得心裏都暖暖的，是愜意是溫馨是親情。

葉雨悠紅若桃瓣的臉頰，葉心自然是看不到的，只能聞著後腦勺上那清香的秀發。

路邊老人是鄙夷、不害臊的目光，少年是羨慕妒忌的眼神。

在人煙稀少的路段，葉雨悠緩緩向後靠緊。暖暖柔柔的肩背，體熱透過薄裙，貼住那個胸膛，沒有回頭理會葉心的不自然，很輕的說道：“葉心，我就這樣黏著你一輩子，好不好！”

被她脖頸裏湧散的香氣，染得有些心曠神怡，差點醉去，長舒了口氣來鎮定，葉心苦笑道：“行啊！回去跟娘說，你一輩子不嫁人，做個老姑娘就可以留家裏陪著哥了。”

和煦的陽光，照耀著她溫柔的嘴角，不滿的拍打了一下觸著腰肢的手臂，嚶嚀道：“我說真的，我不是你妹妹。”

細膩修長的玉指，輕輕撥玩著馬頸上的鬢毛，等來的卻是葉心用自己的額頭，在她的後腦敲撞了一下道：“又鬧……”

葉雨悠很享受這親昵的舉動，反手輕撫在被撞的點上，不知是疼，還是想留住那感覺。

側頭微微笑起：“那如果呢，不是妹妹你會喜歡我嗎？”

“肯定啊！我們葉家的大小姐又漂亮又溫柔。”葉心撇撇嘴，擺出失望的表情苦笑道：“可是沒有如果呢！”

“要是我能證明，你就不準娶那個未婚妻，敢嗎？”葉雨悠天真的眼神帶起戲謔。

交談中，馬匹變作緩緩徒步，葉心撇嘴：“戚！我有什麽不敢的，倒是你，難不成要回去跟爹來個滴血認親，看他不抽你。”

葉雨悠的笑容燦爛起來，看著前方，肩背脫離他的胸膛，對著空蕩的山林喊道：“影叔！”

一道黑色如墨的影子，用接近光的速度，晃落到小道的前頭，沒有驚起一粒塵土，就連他褲腳帶過的那些草叢，都沒有風動絲毫。

“你走遠些！我不想你聽見。”對方沒有說出一個字，葉雨悠便冷冷的用命令般的口吻說道。結果那影子如來時般去了，郁悶的遠去。一切只是葉心腦海中留下劃過來又劃過去的，兩道光線。

勒停了馬，他木訥的眨著眼，微微張嘴楞住了。

很遠處的山頭，一個黑色的影子，隔著蒙臉的面巾，打了自己一巴掌，自嘲道：“我居然被那丫頭，拿來當做證明的工具，太丟人了。”

泛著點點濕潤的微風，掃過眼角，葉雨悠把右腿擡過馬背，側坐著看向他，嘴角勾勒起得意切期待的笑容：“說話可要算數哦！”

笑容之上無聲滑落兩點暖暖的淚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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